韩小宁鸭

偏爱一些漂亮姐姐~

【鸥迪嘉】独角戏

或许是一篇小画家鸥迪嘉的爱人书
有关孤独、爱与想念

如果可以的话,还是希望你能读完这个故事

“我爱你,你要记得我。”

全文7k+







00






她也只是隔着十三年的岁月


在同一个镜中人相爱罢了





【篇一/鸥迪嘉】





01





第一千四百五十九日。今夜凉风疏朗,透过指尖缝隙能窥见一点月光。


我叫鸥迪嘉,我还记得我的名字。


零点后又是一年极昼日。今年来看我的人是蓉天真,那个当初抽噎着几近破碎的小姑娘。


岁月馈赠给她的似乎都是温柔的一面了,即便洗去不了童年时钻骨的伤痛,曾经淌着浓郁黑色血液的伤口似乎也正在愈合。


蓉天真提着两份冰酥酪,笑眼弯弯,眸中透着温婉柔夷的光。


“我做了两年护士,现在到福利院的医务室工作去了。那里的小孩子都怯怯的,但我慢慢教会他们笑了。”蓉天真说,“是你教会我笑的,我一直念着。姐姐,这几年你过得好吗?”


我沉吟着:“别的都好,就是有点无聊。但好在可以画画嘛,打发时间还是不错的。”说着伸手揪了揪她怀里小兔子玩偶的耳朵。


“你弄疼她啦!”蓉天真玩笑着护住怀里的小兔子,忽然凑到我面前,指尖轻轻搭在我嘴角向上一提,“姐姐你也得多笑笑,我今天就是专程来陪你的。”


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凑近惊得耳根微微发烫,心里泛起难以言说的酸涩与触动。


“这是我自己做的冰酥酪,你尝尝好不好吃。”蓉天真提着她的甜品对我晃了晃。


可惜我这两日恰巧肠胃不大舒服,实在是无福消受,于是也就没有吃成。


我惋惜着,轻轻勾住蓉天真的手。


公馆里的时间没有流逝,如今单从样貌,我与她已然是同龄人。


我记得那天的最后她好像是抱了抱我,像羽毛吻过月光下的泛着细碎光点的湖面,那一点点温度几乎让我落下泪来。


“姐姐。”蓉天真微微笑着唤我,眸中水色澄明,隔着不容描摹的时光。


“你要平平安安的,我会再来看你。”


今年公馆的门再次关上了。





02





第两千一百八十九日。


我见到了魏新闻。


明明已经过了六年,他却比我印象中还要年轻一些。


“好久不见小鸥。”魏新闻很温和地笑笑,望向我的眼神像极了历经风霜后依然沉稳包容的年长者。


我知道他在怀念什么。倘若他的儿子还活着,应该同如今的我一般大了。


是的,二十五岁。虽然本该过了六年,可我依旧是二十五岁。


“那天之后我看明白了许多。”魏新闻追忆一般,“我放下了一些本该不予执着的旧事,带着小勇的那一份继续做了我们该做的事。”


“那很好。”我恬然一笑,“我知道你从前是个优秀的新闻工作者,现在是,未来也一定是。”


“小鸥,是你救了我们所有人。”魏新闻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脑袋,像对待某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儿,“我会带着你的那一份愿望,披露夕晖市背后更多的丑恶和阴暗。”


“你相信我吗?”


他的眼神很温和,带着征询的意思,意外地让我觉着心安可信。


“相信,我当然相信。”我还以他同样温柔笃定的笑,眸光微亮。


十二点之前魏新闻离开了。


他走的时候没有回头。





03 





“落日是尽头,暮光是白昼的灰烬……”


卡带的录音机里滋滋啦啦响着一段我早已烂熟的旋律。张摇滚在一遍播完后,又在一排掉了漆的按钮上摸索一番,倒回歌曲开头。不堪重负的录音带愈发刺耳,歌词渐渐失真难辨。


第两千九百一十九日,第八年的极昼日。


张摇滚和大砖家是一起来的,顺便给我带了一份蒲猎刚刚烤好的山中美味。


“你不是他的歌迷么?怎么不听他的歌,还听《落日》?”我笑着调侃张摇滚。


张摇滚瞥了眼倒在沙发上打起瞌睡的大砖家,无奈一摊手。


“在家老听,实在听了太多遍。这家伙懒得很,几年不出新歌。”他又笑笑,“你瞧吧,说好了今天要跟我一起来看你,结果昨夜又泡在酒吧喝成这样。”


我望向大砖家,原本也想着挪逾一两句,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喟叹:“他还是放不下吧……”


张摇滚心下了然,轻轻拍了拍我的肩:“有些骨血至亲,是要用一辈子怀念的。他心里还住着他妹妹,便不愿放过自己。”


我便沉沉静静地望向张摇滚:“那你呢?你愿意吗?”


张摇滚的目光从录音机上滑过。


“黑夜中酝酿新生,黎明折射出无数种存在……”


乐曲恰巧播到了这一句,即便卡带已然损毁得不成样子,我依旧能听出那个女歌手的坚信与激昂。


“我不想停留在过去了。”张摇滚故作轻松地笑笑,“你也一样,我们得向前看。”


我眼帘微颤,心底莫名泛起阵阵波澜。


“不一样的,怎么会一样呢?”我抬眼笑着看他,只是眼前愈发朦胧起来,“张摇滚,我已经没有未来了。”


他一怔,哑然着眼底微微动容。


“但是我能看着你们的背影。”我笑道,“所以你们都要往前看,那样即便我一直站在原点,也是心甘情愿。”






04





第三千两百八十四日,我在入夜时分听见一阵轻轻的敲门声。


“小鸥。”


来人在月光下站着,开口温和,宛若林中一片琥珀色的梦。


“你来啦。”我开口鼻尖发酸,望着他目光中不自觉带了两分委屈的意思,“你终于来啦?”
这个人明明当初说好了每年极昼日都来看我,明明是他先开口的,却叫我等了九年。


何喝喝抱歉地笑笑,伸手温柔地揽我入怀,指尖轻轻拂过我脑后的发丝。


“对不起,我来晚了。”他声音低沉,带着浓重的歉意,“今年极昼,我陪你一起过。”


说来奇怪,见着从前那些老朋友时,纵使我再如何的绝望不堪,也总是挂着笑的。而如今在何喝喝面前,我却无论如何也演不下去了。


都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,唯独他让我觉着从未有过的心安。


“我很想你,很想见你。”我望着他,奔涌而出的情绪不加掩饰。


何喝喝动作轻柔地替我拭去眼角的泪水。


“对不起小鸥,我是个侦探,这些年总有太多案件要处理。”他说,“是我错过太多。”


“现在也不迟。”我破涕为笑,小女孩一般雀跃地牵过他的手,“走,我带你去公馆逛逛,好不好?”


那天我似乎和他聊了很多,从我每日几乎一成不变的生活聊到夕晖市这些年的天翻地覆。我给他看了九年里我画过的每一张画,张张都是当初我舍了这一生自由换来的伙伴的面容。


还有半小时,今年的极昼日就要结束了。


我一路送何喝喝到了公馆门口。明明已经告过别,笑着挥过手了。我却不知哪里来的冲动,匆匆两步追上去,急急地抓过何喝喝的手


我微微喘着望向他,眼尾泛上一点绝望的红。
“何喝喝,你爱我吗?”


我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。


他一怔,很快转成一个包容温和的笑。


“我爱你。很多人都在爱你,小鸥。”


“我也爱你!如果我们两个互相喜欢,你是不是就能留下陪我了?”我紧紧握着他的手,逐渐语无伦次,也几乎听不到他说话了。


“九年了,我好像……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活下去……我……”


“我答应你。”


对面传来极温柔的一声。


石破天惊,我抬头望他,像只岸边濒死的鱼。


“我不走了,从今往后,我就留在这里陪你。”何喝喝回握住我的手,独属于他的温暖从掌心一路滑入我心间。


“好吗,小鸥?”



他陪了我三个月,的的确确陪了我三个月。


何喝喝永远温和体贴,偶尔与我开些小打小闹的玩笑,陪着我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。


我忽然觉得生命有了意义。即便永远待在公馆里,也足够幸福了。


可也仅仅只有三个月。


那天落日镇地震了,我房间里那面漂亮的镜子轰然坠地,碎成无数残片。


何喝喝在那场地震之后消失了,不告而别。无论我去哪里,都再也没有找到过他。





【篇二/镜子】




01





在我摔得四分五裂那天,那个小画家疯掉了。


我和她做了九年零三个月的朋友,看着她一天天逐渐变得消瘦苍白,失去了身上所有的生气和悦色。


头回见她时,她像只无辜惊惧的小兔子,被人推搡着丢进这间窄小得仅能容纳一张床和书桌的房间里。


有个男人常常来找她,准确来说是胁迫,那个人胁迫她进行某种意识旅行的研究。她试图反抗过一次,被那个人甩了一巴掌之后就再也没说过。我记得那天她对着我默默哭了很久。


“今天是我做馆主的七百二十九天。”小画家端坐着对我说,“我朋友说过,每年极昼都会来看我的。也许明天我就有救了!”


小画家露出一点甜甜的笑:“我得好好招待他们。我要在公馆一楼的舞厅办一场舞会,要做好多好多点心和酒水。”


“我们太久没见了,我真想知道他们有没有过得幸福一点。”


我该怎么提醒她,去年的这一天她满心欢喜站在公馆门口,等来的却是一场没有期限的软禁呢?


次日的极昼日,果然没有人来。


小画家坐在窗边,静静等着指针划过象征着极昼画上句号的夜半十二点。


她也没有哭,甚至没有一句话。只是默默凝望着窗外短暂的夜色,末了轻轻一叹,宛若易碎的蝉翼。


此后数年,日复一日。


她开始画画,笔下却再没有什么远方的风景或是旖旎的想象。作为画家她几乎被扼杀了所有的想象力和灵感念头,下笔之处永远是六个人的画像。


或笑着,或起舞,或温柔凝视。


我有时看着她,看她提笔时眼里柔夷追忆的光,看她转向阴暗狭窄的房间时骤然冷下来的黯然神色。


如果我能说话,我真想好好安慰她。





02





我永远记得那一天,小画家成为馆主的一千四百五十九日。


她本就常常坐在我面前,望着镜中自己再也不会老去的年轻容颜,自顾自的聊天。


小画家生得很美,是我见过最美的少女。可惜我看不见她真心的笑,似乎常常是淡淡然然亦或愁眉不展。不过那一天,很突然的,她对着我莞尔一笑,眸中清清浅浅。她说,“蓉,你来啦。”


我不知小画家究竟透过我看见了什么,总归,那不再是她自己了。


她抬起手,指尖触及我通体的冰凉。


“我一切都好,就是有些无聊……”


小画家又是抬眼一笑,倒像是要让镜中人放宽心似的,两指轻轻搭在嘴角边,往上一提,做出个木偶微笑。


那夜的十二点,她忽然对着我眼眶湿润,像在做着最后的告别。


只是我终究不可能猜到,那时小画家的耳畔响起的究竟是什么。她想起了小时候同母亲妹妹一道逃亡时,濒死前妹妹紧握的手——“姐姐,你要平平安安的……”



又是七百多个日夜,小画家又在极昼日时坐在我面前温温柔柔一笑。


“我知道你从前是个优秀的新闻工作者,现在是,未来也一定是。”


我知道她在念着什么,这些年她无有一刻不在想着能有什么人曝光史传奇的野心和罪恶。她想从这场无止境的软禁中得到解脱,始终信着恶人自有恶报,我都懂她。


“我相信你啊,魏新闻。”小画家笑着笑着,忽然掉下泪来,整个人脆弱又易碎,“我当然相信……”





03





极昼日以外的数个年月中,那个野心家越来越少来这间小房间里找她。唯有实验遇上什么瓶颈时,才又跑来把她抓去馆主房询问意识旅行相关的细节。


“你能放我出去看看吗?我一定不会跑的。”小画家开口轻颤,眸中却微微亮着盛满了恳求,“我只想见一见太阳……”


史传奇不悦地皱了皱眉,眼神示意两个保镖将她推搡着关回小房间。


小画家挣扎着一把抱起馆主房里她曾经留下的录音机,尽管多年未用落了厚厚一层灰,她还是宝贝一般死死抱在怀里。


“我就把这个带回去,我只要这个……”


史传奇到底没再管。


于是这两年,我便常常看见小画家坐在录音机前摆弄着。上了年头的磁带呲呲啦啦有些失真,她却乐得自在。唯一的一首《落日》被她翻来覆去听着,有时对着默默地哭,有时只是痴笑。


直到第两千九百一十九日,第八年的极昼日。我也终于觉察到她精神上的失常与恍惚。


我不知道她透过我看见了谁,终归是她的六个朋友之一吧。


“我们怎么会一样?我已经没有未来了。”小画家泪眼朦胧,转瞬间又释然一笑,像是看淡了她如今经历的一切。


她抓起满桌满地的画纸,理成厚厚一沓,一张一张地翻看过去,神色温柔开来。


她开口,恍若呢喃。


“但是我能看着你们的背影。所以你们都要往前看,那样即便我一直站在原点,也是心甘情愿……”





04





我一度以为小画家就要疯了。可是没有,在第九年的极昼日之后,她突然变得爱笑了。


“我爱你。”她对着我泪眼朦胧道,唇畔却噙着极温柔的笑意。


她又看见谁了呢?


总之那天之后,小画家几乎时时刻刻都要坐在我面前,同那个不知名姓的爱人聊天谈笑。


“小时候我妈妈总是偷偷给我和妹妹烤山里的野栗子吃,真的好香!你想不想尝尝?等能出门了我就去给你找。”


“这么多年你都破了哪些案子呀?讲给我听听好不好?没准我也是个当侦探的料!”


“何喝喝,你就这样一直待着陪我,真的没关系吗?”


“何喝喝。”


“何喝喝……”


我总算知道那个镜中人的名字了,何喝喝,听着倒是充满了嘲讽的味道。


不过小画家开朗了许多,也算是一桩幸事。


她时常捧着脸,一副天真不谙的少女神色,总是明朗欢欣的。


“如果哪天你要走了,一定记得告诉我。”小画家说,“我希望你永远是那个最棒的侦探。倘若只是为了陪我,就放弃所有需要你的案件,那我就成了罪恶的缔造者了。”


小画家神色坚定,笑容宛然。


“我们,都要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才好,对不对?”


即便我只是一面再普通不过的镜子,也看得懂小画家的良善与温柔。


小馆主啊……


我原本打算永远陪着她,直到她自由的那一日。可我没想到我的生命也即将走向终点。


在她与何喝喝相恋的第三个月,落日镇发生了一场规模不算大的地震。


年久失修的小房间颤颤巍巍地晃动了几分钟。而我,随着屋子的摇晃砰然坠地、四分五裂。


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我看见小画家惊恐的脸随着我的崩裂碎成无数残片。那些原本鲜活亮丽的神色在短短片刻迅速枯萎凋敝。


“何喝喝——”


我知道,她疯了。


一切迅速沉寂,归于黑暗。但愿我的小画家终有一天能得到自由。






【篇三/昕摄影】





01





这是我来公馆工作的第一年。


我是个杀手,也是史传奇的私人保镖。


虽然我这个人不爱什么八卦闲聊,对公馆的往事多多少少还是听了一耳朵。


听说在史传奇来之前,这里原本是有馆主的,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画家。


“哦,那她现在人在哪儿?死了么?”我漫不经意道。


“当然没有死,史总还要靠着她研究意识旅行,怎么会让她死?”手下一脸唏嘘,“关起来啦,关在顶楼一个小房间里,听说已经关了九年。”


我心口莫名其妙地一沉。


“九年?有人来找过她吗?”


“没有。”手下摇头,“好在没有,不然来了也是送死。”


我第一次对一个人生出那样强烈的好奇心,却又莫名有些畏惧。被关了九年的人,很难不疯吧?


那天我执行任务时恰巧去了顶楼。我看见走廊尽头的房间门上有一扇小小的窗,像极了一间关人的监狱。


是那个女画家吗?


我还是忍不住凑近看了一眼——


那是一个纤瘦高挑的少女,肤色泛着不健康的白。那少女生得极美,周身透着画家与世格格不入的脱俗气质。


她那双摄人心魄的漂亮杏眼,是看一次便难以忘怀的。


我也第一次体会到某种特殊的情感,叫作同情。





02





没想到再次见到那个女画家是在史传奇的办公室。


作为保镖被传唤推门而进时,我有些心惊——女画家显然是被人踢打过的样子,狼狈不堪地跌坐在地上。她似乎精神有些恍惚,即便如此还是固执地拽住史传奇的衣角。


“我求你,给我一面镜子可以吗?”


“滚开!”史传奇不耐烦地一把将她甩开。女画家毫无防备,摔在墙壁装饰柜前,右手臂被柜子一角划出长长一条血痕。


女画家死死咬着唇,整个人抖得像一只凛风里的蝶。


“求你……我只想要一面镜子……”


她原本就生得极美,如今这副模样脆弱又易碎,实在是叫我无法袖手旁观。


“史总,我先把她带回去。”我开口道。


史传奇默许。


我走到女画家身边,搀起她的另一只胳膊往外走。女画家似乎心有不甘还要挣扎。我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,她愣了愣,还是随着我出去了。


小房间里我要来了酒精和纱布,默默为她包扎消毒。


“下次不要跟那个人硬碰硬。史传奇心狠手辣,将他惹急他或许会杀了你。”我好意提醒。


女画家轻笑一声,抬眼看我,破碎的眼神中仅剩绝望。“他不会杀我的,永远都不会。”


我哑然。活了二十多年我还从未在谁的身上看到过这样极致满溢的绝望情绪,像是挣扎着命悬一线。


不知出于什么,也不知何处而来的冲动,我轻轻握住了女画家的手。


“你想不想出去?我可以救你出去。”


女画家眼帘微颤,微红的眼眶刹那间盈了泪。“我走不了。”她摇摇头,双眸失神地笑着,“我走不了的……”


我不明白她的意思。


“那你……”


“认识两天的人,可以算朋友吗?”她突然问我。


“啊?”


“可以吗,才认识两天的人,真的可以算朋友吗?”女画家明明是笑着问我,泪却一刻不停地顺着脸颊滑落。


我知道她其实根本没想要什么答案。


那天女画家告诉了我她的名字——鸥迪嘉,很可爱的名字。


走之前她拉住我的袖口,问我可不可以给她一面镜子。我掏遍全身的口袋,终于翻出一个小小的圆镜。


我看她对着小圆镜,露出了我认识她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。





03





很多事情我都是后来才得知的。


比如她为什么不能走,比如史传奇为什么不敢杀她。


不过那天之后我被史传奇调离了公馆,此后几年,我再也没有见过鸥迪嘉。


直到史传奇死的那一天,我和那些嫌疑人在一起,在公馆的细枝末节中,再次拼凑出了女画家的样子。


可是她去了哪里呢?


“鸥迪嘉是我的朋友……”


“你的朋友?”我震惊地望向何喝喝。后半句没说完的被我咽回了自己肚子里——“那么多年你怎么不来找她?”


我突然在某一刻终于明白了鸥迪嘉在等什么。她之所以挣扎在方寸一隅活着,原来一直是在等他们,等她那些,仅仅认识两天的朋友。


我真替她不值。


最后,在那道所谓的时间缝隙里,我终于见到了鸥迪嘉。


她已经死了,浑身冰凉,身下蜿蜒着早已凝固的暗红色血迹。


我看见她左手的掌心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,贴在她的胸口处——那是一面很小的圆镜,是那年我送给她的圆镜。


眼眶有些温热。


原来我也是会哭的。






【篇四/尾声】





是疯了还是自欺欺人,我不知道。


我只知道透过那面小小的圆镜,我终于又见到那些朋友了。


还有,爱人,单方面的爱人。


我是怎么把自己这辈子活成这副样子了呢?


“为什么呢?”我问镜中人。


镜中人始终沉默,只是微微笑着看我。


“有你们陪着我,这样很好。”我也笑笑,坐在窗边默默盯着巴掌大小的一片天色,数着偶然经过的孤鸟究竟有多少只。


时间或是年岁已经模糊成相互纠缠的片段,我再也弄不清何为日月,何为世间。


那些六个友人的画像,我一张一张拾捡好,锁进床底的一个皮箱中。既然他们都在,这些也都用不着了。


日子浑浑噩噩,荒诞又甜美。


直到某一天,锁住我的房门突然开了。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——史传奇死了。


我恍惚着,十三年来第一次独自踏出这间关住我的房间。一阵天旋地转,我跌入了公馆大门前空无一人的厅堂。


大门突然被人推开,闯入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男人。那个人的脸我见过,是摆在馆主房里的第一张画像——贾一。


可是怎么可能呢?怎么可能呢……


那人忽然目露凶光,从斗篷里掏出一把匕首向我刺来。我惊叫一声,仓皇跑向厅堂一角。


我还是被他抓住了。


匕首没入我胸口的那一刻,彻骨的寒凉从头顶一直漫延至脚尖。


很痛,就连轻微的呼吸也痛得剜心钻骨。


地上很凉,将我原本混乱不清的思绪激得清醒了不少。我知道我要死了,此后永永远远,我都要葬在公馆之中了。


我咬着牙,掏出口袋里的小圆镜,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举到眼前。


我有六个朋友,我有六个朋友……


镜中人笑得还是那么好看,一如十三年前分别时模样。


明明快要死了,我却被巨大的怆然狠狠击中。


其实一直是我一个人……


我知道,这十三年,其实一直只有我一个人。


有时候我真的好想他们。


最后的最后,我攥着那枚小圆镜,紧紧按在心口的位置。结束了,都结束了……


都说人在死之前,一生经历的画面会凝成最最重要的那一瞬。我在那一瞬里,看见了当初告别时每个人的拥抱和承诺。



“我爱你,你要记得我。”









————END——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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